这句话一出，睿颖她们与苗溪的神色都僵了下，想起从广播音箱里传出的歌声。

“好了，小橘，是我没有察觉学校里藏着不好的东西，不然半夜庆生一般不会有问题的，这次真的是个意外。”釉釉跳出来揽下责任，“我们赶快把教室整理好吧，师父还在等我们。”

一抬出左易的名头，小橘忍不住打了个激灵，心不甘、情不愿地卷起袖子跟着睿颖等人开始收拾教室。

将地板上的法阵擦拭干净，再将桌椅重新摆放回去后，几人又匆匆到教学楼一楼，把真正的柳明一扛回警卫室去。趁其他人不注意，釉釉的指尖在他额上点了点。

若是柳明一醒来后，也只会纳闷身上怎么会突然换了衣服，对于陈旭打昏他一事不会有任何记忆。这也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了。

终于逃出生天的喜悦让男孩与少女们暂时摆脱先前的惊恐余悸，脸上表情显得轻松许多，纷纷互道再见。

“掰掰。”

“明天见。”

“路上小心。”

睿颖、釉釉微笑地与同学们一一挥手道别。小橘双手环胸，臭着一张脸。

由于猫猫回家的方向与天羽、小晴顺路，三名女孩便结伴一起离开。

天羽一把勾住小晴的脖子，嚷着说要请假时，却被那名戴眼镜的女孩掐了一把。

苗溪与花儿已先到另一边的停车格去牵车了，临走前他与睿颖互相交换了LINE。

看着几道越渐远去的背影，睿颖与釉釉这才放下高举着的手，步伐轻快地朝夏萝他们跑去。

睿颖先前就跟叔叔岳十仲报备过，今天要参加同学的庆生会，所以晚上就不回去了，会借宿在事务所，与釉釉睡同一间房。

这也是小橘脸色为什么会如此难看的原因。被师父抢了锋头，无法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不说，回到家还要看着釉釉与睿颖腻在一起⋯⋯想着想着，他不由得恼怒地瞪了睿颖一眼，却意外发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居然是握成拳状的。

人在情绪紧绷时会无意识双手握拳，而这也是让小橘感到匪夷所思的一点。

事件已经结束，为什么睿颖的情绪仍旧没有放松？

夏萝也注意到这个细节，她往前走了几步，主动执起睿颖的右手。

“让我看看你的手。”夏萝轻柔地将她蜷起的手指一根根拉开，露出血肉模糊的掌心。

“这没什么啦，小萝姐。”睿颖习惯性地咧出爽朗笑容，想要表现出很有精神的样子。

“很可怕吧。”夏萝仰起脸，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出隐藏的逞强，“害怕的话就哭出来，不要憋在心里。”

“我、我⋯⋯”睿颖顿住了笑脸，她低下头，映入眼底的是双漆黑澄澈的眸子。先前一直压在心底、被她紧紧锁上的情绪，终于忍不住溃堤。

“小萝姐⋯⋯小萝姐⋯⋯呜、呜啊啊⋯⋯”眼泪就像关不紧的水龙头，哗啦啦地掉落，睿颖哆嗦着嘴唇，再也压抑不住地哭出了声音。

夏萝踮高脚，温柔地摸着睿颖的头。

左易罕见地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。小橘像是感到吃惊般瞠大眼，只是一个“你”字才刚出口，就被釉釉捂住了嘴巴。

“嘘，让百百哭一会儿吧。”她小小声地说，“你别打扰她。”

才十七岁的少女，怎么可能在落进那样恐怖的环境里，还能表现得无所畏惧呢？

只是睿颖藏得太好了，她不想让年纪小的苗溪担心，所以她压下自己的恐惧，撑起笑容，假装自己很坚强。

现在因为夏萝的一句“很可怕吧”，那张面具终于出现裂痕。

睿颖一边抹着泪一边背过身，越是想要控制住情绪，泪水就越落越多，她咬住嘴唇，觉得哭得乱七八糟的自己很懦弱。

她应该要更坚强、更勇敢一点⋯⋯

“有一个人跟我说过，不要觉得自己不能怕、不可以怕。觉得害怕的时候，要大声求救。”夏萝摸摸口袋，递了一包面纸过去。

左易眼神温和地凝视着她，如同在看最重要的宝贝。

釉釉直接跑到睿颖面前，在她低下头想要藏起自己的狼狈时，主动蹲下身子，从下往上看她，笑得又甜又暖。

“师母说的没错，百百可以跟我求救啊，我是你的好朋友，害怕的时候你当然要找我。”

她抽出一张面纸，轻柔地擦着睿颖的脸。

“好啰，不哭不哭喔，我回去帮你冰敷眼睛，这样明天就不会肿了。”

睿颖擤着鼻涕，听到釉釉的声音又想哭了，她打了一个哭嗝，眼角是热热辣辣的疼，可是心底却暖得不可思议。

她抬起头，虽然已经哭成了小花脸，但还是对着釉釉露出笑容。

…………

小晴的庆生会在那一晚被迫中断，睿颖、天羽、花儿身上都挂了彩，伤口有大有小，但好在并无大碍。几个女孩休养一天后，星期日又兴致勃勃地约在一块。

这一次，聚会的地点就选在鸳萝事务所——釉釉已经事先得到夏萝的同意，今天的接待厅就是她们的天下。

桌上摆着披萨、可乐、炸鸡、薯条，诱人的香气勾得正值发育期的少女与男孩食指大动。

是的，苗溪也来了。花儿坚持说他与她们既然有了革命情感，那么小晴的庆生他一定要到场见证，于是强制把弟弟带过来。

睿颖对着苗溪笑得很开心，琥珀色的眸子闪闪发亮，像淬了光；反倒是苗溪不自在地绷着一张俊秀脸蛋，耳朵尖莫名地有点红。

猫猫正在切换电视频道，按到新闻台的时候，女主播刚好在播报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分尸案，表示凶手仍然在逃，请民众务必注意安全。

“那个人渣不是被吃掉了吗，怎么可能还在逃亡？”花儿纳闷地问。

“反正过几天就会变成警方追捕时，凶手失足落水、落崖，落到哪里都没差，只要能让媒体与民众相信就好。”小橘漫不经心地说，“这些事情那个臭老头会去跟警方协调好的。”

毕竟凶手早就尸骨无存了。

“蛋糕来啰。”釉釉从厨房里端出覆着糖霜与金箔的黑巧克力蛋糕，轻巧地放在小晴面前。

天羽立即插上蜡烛，将其点燃。原本还四散在接待厅的人们纷纷聚集过来，将小晴围在中间。

窗外阳光灿烂，室内回响着满含喜悦与祝福的生日快乐歌，睿颖看着小晴闭上眼睛、吹熄蜡烛，唇角也不自觉扬起。

“百百也快十八岁了吧。”釉釉在她旁边坐下，笑咪咪地问。

“还有⋯⋯”睿颖扳着指头算了算，“两个多月。到时候釉釉要不要跟我一起跨年兼过生日，我想看新年日出。”

她满是期待地看着灰白色长发的少女。

“好啊，我们还可以找小橘一起去。”釉釉挽着她的手，一口应下。

一旁的小橘撇撇嘴，表情虽然嫌弃，但也没有出言反对。

他与釉釉互看一眼，交换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讯息。

再两个多月，事情就要结束了。